空院子
曾和父亲在一年最热的时候用身体的一部分,丈量院子的长和院子的宽。在田野上一个人散发体香时,我们是被自己放逐的苦役,用沙灰、水泥和砖块,隔开生活的空间。
叶子落下来,许多彩色和鸟群不断降落,院子始终空空荡荡。风来过,吹散我们去年晾晒的谷壳。鸟群在不断飞离。在乡下无事可做时,我们去扫院子里的落叶。那些岁月的印象,一遍遍从东扫到西,那是一夜的结束。
我们偷来别人的阳光照亮满地遍布的叶子,一如那天,我们在院子里一边堆砌自己的江山,一边在别人的际遇和分离中泪流满面。
我们植树种草,用绳子和木桶在井中取水,灌溉更多的日子,以及春天。那时的阳光垂直恩赐,母亲打工的信件,带有很多褶皱,但并不妨碍我们阅读和思念。
后来。这些老去的记忆呜呜哭泣,永远不会再出现在空院子里。
明天醒来,继续的故事
要是敞开经历的门窗,让一生的故事,遇见真正的你。
我多么想说出,我知道炊烟上升的北方天空下,每一个睡眠的位置,打谷场,灰喜鹊和挂在树枝上的月亮,它们倾斜、飘散,无法聚拢。
我多么想在故乡对你说,一个真实的夜晚,在林间草地上踩着自己的影子。
我梦见的它们,是无法忘记的故事。
写父亲
请给我时间:静默,让我潜回村庄四季的风吹里,和盛了半碗残酒的白瓷,在烟火熏燎的人间进裂、溶化,渗透到祖辈埋骨的土壤。
请给我时间:净身,于子夜。插草为香,以跪拜的姿势,面向北方。写父亲,我就要和一块庄稼做兄弟。庄稼是父亲的儿子。
那些四月和十月的抒情者,把衣领泛黄的衬衫挂在树枝上,在我懂事时便见过,父亲把脊背镶在天空深处,一点点被时间雕刻着。
这人间的修行者,他阅过土地上辽阔的万物后,晾晒谷壳的季节过去了,去年栽下的石榴树,此刻在院子里淋着雨水。
他在门槛拭脚上的泥,把草帽挂在院子里,他把我的目光和历史放在某一年的春天。
在时间的犁沟上,种植黎明、雪光、烟草,和大口喝酒的日子。
想了很久
我并没有想路边的苦艾和两年前的南方,整个上午,我坐在乡下怀揣五月。
风穿着麦香四处游荡,而你的照片摆放在桌上。微笑着,多么像此刻的雨水。
于是,蝴蝶终于长出了翅膀。
思念你时,长出的白色快要长出身体,一只鸟低声唱着,多么悲伤。它并不呜咽,它就要飞走。
已经是五月了。我并没有在黄昏时去观望默默无闻的石头,藏起了哪些童话。
而你摆放在桌上。微笑着。于是,小野花,开满院子,开满我的身体。
孩子
回忆他时,老虎疲惫地融进夕阳。
没有人横笛吹奏,远处的草地干净如初。那个放牧晚归的孩子,站在旧时村庄的尘土里,两旁的树枝,仿佛刚刚撕破天空狂热的脸庞,寂静中高举着染血的手臂。
看见的鸽子,总是优雅地飞过,栖落在炊烟升起的房檐上。
夜幕给灯光让开道路,一首没有名字的歌谣记录了母亲和她清脆的嗓音。
当呼喊之声,沿时间的缝隙传来,我拒绝承认,我就是那个站在尘土里拥有莫大幸福的孩子,那个在生命停滞的时光中过度重叠的安静的孩子,那个不停地向他的母亲走去的孩子。
柴垛
在背影后留下清澈的生活,在蝌蚪上岸前,听见那个男孩子的哭声穿过春天的画布。
一个走失多年的下午,我们躲在人群中玩耍。一旁的柴垛在静静地生长,高过每一张空荡的脸庞。
我们围着它唱歌、跳舞,做一些坏事。
在黄金年代里,把它留在悲哀的意识中。